被穿越者奪舍以后 第73節(jié)
但這還不是令她最震驚的。 更令她震驚的是他的處境——那些滿臉貪婪狂熱的人,撲到石臺前,咬破他懶散垂在身前的手指,瘋一般吮吸著,發(fā)出可怕的吞咽聲。 鳳寧看得雙手一痛,差點兒摔了回去。 她怔怔回頭望去。 涌向祭壇的人,無邊無際,仿佛一群黑壓壓的吸血蟻。 后面的人推走前面的人,接替前者撕咬住他的手,吸得更加瘋狂。 就在鳳寧呆呆發(fā)懵時,那青黑色的、他的身軀與祭壇的分界線,忽然慢慢向上移動了少許——更多的軀體化成了祭壇的一部分,像黏稠的瀝青,緩緩蔓延鋪展,凝成新的祭壇頂部。 鳳寧看明白了。 這些人吸食他的血,從而得到力量,恢復(fù)人身,然后把可怕的青黑兇息留在了這里。 難道這座高聳入云的大祭壇,整個都是這么來的? 鳳寧震撼地抬起眼睛,和兇邪封無歸視線相對。 他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。不像從前,要么掛著玩世不恭的微笑,要么干脆就是一張異常燦爛的大大笑臉。 然而認(rèn)真去看,卻發(fā)現(xiàn)他眼底的神色和從前并沒有太大區(qū)別。 此情此景之下,鳳寧感受到了一些更深的東西——他極度漠然,對自身以及周圍的一切無動于衷。 看到變成了絕世小豆丁的她,他也沒有任何表示。 硬要說的話,大約是微不可見地動了下眼皮。 鳳寧心想:“剛才說那句話,肯定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。” 他看起來好冷淡,好疲倦,好厭世,連眨一下眼睛都是多余。 那個愛笑、熱心腸、不管對方臟不臟都會勾肩搭背喊“兄弟”的人,真實的樣子竟然是這樣? 鳳寧抿住嘴唇,心里一陣難受。 他本來在荊城待得好好的,吃地瓜,喝桂花酒。 她好像連累他了。 昆侖鳳個個敢做敢當(dāng),鳳寧眉頭一皺,噌噌爬了上去,揮起自己的小胳膊,把圍住他吸血的人狠狠推開! 推不動就用腦袋頂! 昆侖鳳腦殼最硬。 火線呼呼運轉(zhuǎn),她連蹦帶跳,拳打腳踢,噌噌幾個騰挪就把撲到祭壇頂端的人全部踹了下去。 趁他們摔成一團(tuán),鳳寧蹦到了封無歸的腿上——準(zhǔn)確說更像是雕塑的底座。 總之,她爬到一個勉強(qiáng)能夠平視他的地方,盯住他的眼睛,沖他喊:“能不能跟我跑啊!” 揪住他的肩膀,前后搖晃。 晃不動。 他不動,那就她動。鳳寧把自己拽成一團(tuán)前后搖晃的白面坨坨,沖著他的臉、他的耳朵,開始魔音灌耳:“烏龜快跑烏龜快跑烏龜快跑!” 帶有裂紋的絕世美男臉在她面前不斷放大、縮小、放大、縮小。 身后,那些猝不及防被踹下去的人又重新爬了回來。 一張張扭曲的臉上浮起了陰毒的神色,森然盯住鳳寧這個不速之客。 鳳寧不用轉(zhuǎn)頭都能感覺到后背發(fā)寒。 “我們不當(dāng)什么鬼守護(hù)了!快跑?。 兵P寧猛搖他,哦不,搖自己。 她寒毛倒豎,胸口仿佛揣了個鐺鐺亂響的警鐘,直覺瘋狂預(yù)警——后面那些人越圍越近啦! 終于,蒼白石像般的他,動了動嘴唇。 “……小傻子?!?/br> 鳳寧從沒聽過這么疲憊的聲音。好像他的靈魂已經(jīng)千年萬年沒有睡過覺,讓人發(fā)自內(nèi)心地覺得——啊,還不如死掉,解脫長眠。 她忍不住回頭望了望腳下高高的青黑祭壇。 從這里望下去,底下大道上的人都縮成了蟻。 這是經(jīng)歷了多少歲月??? “你快點爬起來,跟我跑!”鳳寧震聲。 “我是此間主宰?!彼穆曇魩е娈惖馁|(zhì)感,冷淡、堅硬,仿佛是巖石發(fā)出的一樣,“為何要跑?!?/br> 仿佛應(yīng)證他的話,極遠(yuǎn)處忽然爆出照亮天幕的殺光。 鳳寧回頭望去,只見遙遠(yuǎn)的巨城中轟然蕩開一道圓環(huán)狀的沖擊波,恐怖的氣息翻涌沸騰,向著四面八方蕩開。 延遲好一陣,爆炸聲音才一陣一陣傳過來。 “陰陽圣子。”他冷淡地說。 仿佛提到的只是一只蟲子。 這里是他的主場,接近圣級的戰(zhàn)力,他想制造多少就可以有多少。 一個不夠,十個。十個不夠,百個。百個不夠,千個萬個。 有多少陰陽圣子都不夠死。 鳳寧顯然也能夠意識到這件事。 她一點點皺起眼睛,抿緊嘴唇。 在那些人又一次圍上前時,她二話不說,再次把他們踹了下去! “不要!”她想了想,補(bǔ)充道,“被咬會很痛!而且口水好惡心!” 推己及人。 自己不愿意被這些詭異的家伙吸血,憑什么瘋烏龜要被他們咬? 她氣鼓鼓地繃住腮,使勁兒搬起他的一只手。 她把這只石刻般的、慘白冰冷的手抬到了他的腿上,放好,并且毫無意義地藏了藏。 她再去搬第二只手。 好沉,沉得像個大石雕,她得全力運轉(zhuǎn)火線才能搬得動他。 “不許咬他!”她沖著還想圍上來的人群炸毛,一臉護(hù)短,“不許咬,聽見了沒有!” “何必?!鄙砗竽侨苏Z氣怠淡,“自我誕生,便是如此?!?/br> 鳳寧來不及仔細(xì)思索他話中之意,頭也不回甩給他一句:“阿娘說過,從來如此,未必是對!” 她連蹦帶跳,又一次把圍上來的人全部踢走。 這些家伙沒吸血之前并不厲害,鳳寧可以很輕松地對付他們。 她得意:“我在這里,誰也別想咬到你!” “萬萬載之間,只此一瞬。萬萬境之中,只此一處?!彼麊?,“萬萬載你無法觸及的光陰,萬萬處你永不能到達(dá)的境地,皆是如此。執(zhí)著眼前滄海一粟,又有何意義?!?/br> 鳳寧不太聽得懂。 她只是本能地覺得,瘋烏龜似乎更慘了。 她回過頭想安慰他,又不太知道這種情況該說什么,干脆沖他做了個鬼臉。 她用他說過的話來堵他自己:“我看都看見了,若是不管,念頭便會不通達(dá)。念頭不通達(dá),難保下次要被別人殺?!?/br> 他微不可見地動了下唇角。 “不必等下次。”再開口時,他的嗓音似乎有了那么一絲絲人氣——僅一絲,幾乎捕捉不到,“殺你的人來了?!?/br> 鳳寧:“啊?” 下一瞬,她聽到了人的身體被打爆的聲音。 往下望去,只見蒼青大道那一端,血淋淋殺來一個人。 正是陰陽圣子。 那些沒有吸過血的人,在人間圣面前就像薄紙一樣脆弱。 鳳寧愕然:“這么快就找來啦!” “讓他們上來吧?!鄙砗髠鱽淼穆曇?,“如果你不想死的話?!?/br> 鳳寧默默攥緊了拳頭。 她知道自己絕不是人間圣的對手,對方呼口氣都能把她碾成碎片。 而瘋烏龜本體這個樣子……顯然也不可能和人動手。 眼前唯一的生路,就是老實滾開,讓這些人咬他,吸他的血,獲得力量,然后聽從他的命令把這個人妖圣子撕成碎片。 他的視線淡淡落在她的身上,一掠即過。 “你沒有選擇。”他漠然道。 鳳寧抿住唇。 是的,她知道。一邊是性命攸關(guān),另一邊只是……用他自己的話來說,萬萬年,萬萬境都是這么過來的,又何必在意多咬一口兩口? 她的固執(zhí)似乎毫無意義并且非??尚Α?/br> 陰陽圣子顯然注意到了祭壇上方有異常。他迅速殺穿一條血路,直直飛掠而來。 再猶豫,就當(dāng)真要丟掉小命了。 鳳寧把牙關(guān)咬得咯咯響。 “讓開吧?!狈鉄o歸道,“你沒有錯,無人怪你?!?/br> 鳳寧的小拳頭上,浮起了五個白白的指節(jié)印。 “為了保命,把自己剛說過的話扔掉?!彼蛔忠活D地說,“也把你扔掉?!?/br> 有那么一瞬,風(fēng)也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