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暗中勾結(jié)的對象也很精準(zhǔn)，就是對姬憑戈最恨之入骨的無相門。只要他們知道了，稍稍一攛掇，整個武林也就人盡皆知了。

    正如他所料，消息遞出去沒多久，無相門聞著味兒就來了。

    有他們打頭陣，一時間所有江湖人士都在談?wù)?，說魔教主君姬憑戈有個孩子，眼下就在曙嶺城。至于他本人會不會現(xiàn)身，大家各執(zhí)一詞，端看這大熱鬧要如何收場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木丁西也坐不住了。

    他對姬小戈說：“酒旗護法已經(jīng)有所行動了，看著是不想承認(rèn)你嗦。天市使和積薪護法加派了人手，尚且不知道要做什么。無相門、居清派和圓覺寺的人都在趕來曙嶺城，你還有閑工夫玩我的搖椅嗦！”

    姬小戈盤腿坐在上頭，邊晃悠邊練功：“那不是正好么，來齊了好一起解決，我欠多羅閣的因果債也可以一次平了。”

    木丁西無奈：“我家都快被圍成鐵桶了嗦，你到底想怎么解決？”

    姬小戈道：“這事簡單，今晚就給你把人趕走?！?/br>
    他說到做到，當(dāng)天夜里就將周圍零散分部的盯梢人全部撂倒，并給他們留書一封。那些書信被送到他們各自的話事人手中，上頭赫然寫著兩行字：

    三月廿三，卓蔭山連珥觀，姬憑戈恭候大駕。

    如若再擾此宅，必先血洗為敬。

    那筆跡周清認(rèn)得，宋白、孔晉鵬和翁承安也都認(rèn)得，明明白白就是宗主親書！可他們近來從未見過宗主現(xiàn)身啊，那些被打暈的手下也都說不清楚當(dāng)時怎么回事，只說一道黑影閃過，還沒交手他們就失去了意識，醒來診治，全都受了不輕的內(nèi)傷。

    太詭異了，這一切都太詭異了。

    迫于宗主當(dāng)年的yin威，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，立刻撤下了盯梢那個院落的人手，只讓人每日關(guān)注一下他們是否還在，也關(guān)注一下連珥觀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動靜。至于“宗主”究竟要做什么，十日后自然可以見分曉。

    借助多羅小驛的情報生意，各大門派也都收到了姬憑戈的“請?zhí)薄?/br>
    江湖上越發(fā)鬧騰，像是到處都在刮風(fēng)下雨，相比之下，姬小戈身邊倒像是風(fēng)暴的中心，平靜得有些不真實。

    終于沒了那些煩人的蒼蠅，他一身輕松地登上了卓蔭山，如同一場尋常的踏青般，來到了那個與世隔絕的山洞。

    他剛到曙嶺城時，就先確認(rèn)了左年是不是在這里，之后才著手布局。

    只不過那會兒時機不好，便沒有來與他相認(rèn)。

    這里就跟他十三年前來時一樣，除了周圍樹木更高了些，其他沒有絲毫變化。

    左年也與那時一樣，他沒有像樹木一樣長高長大，也沒有像常人一樣有喜有悲。他只是獨自守著塵世外的小小一隅，平淡地度著漫長的一生。

    姬小戈知道自己變化挺大的，但并有沒在意，徑自過去喚他：“左年?！?/br>
    剎那間，萬物復(fù)蘇，如朝陽升起，如倦鳥歸巢。這聲音再度叩開了堅硬的蛋殼，讓那孩子的眼眸倏然亮起。

    他停下了撥弄古舊風(fēng)車的手指，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，無聲地說：

    爹爹，你又來接我啦。

    第96章 赴約

    十三年的光陰,在兩人之間沒有留下絲毫隔閡。

    姬小戈問他：“你知道我會來？”

    左年篤定地點頭，為了讓他能看懂,用口型一句一頓地說：嗯，那天我知道你身體……出了問題，需要……安心休息。太突然了，我不知道……怎么辦，只能把你藏在……坑里，然后回來……等你。

    雖然對他這種處理方式不太理解，但從結(jié)果上看，這么做并沒有錯，甚至在當(dāng)時是最合適的最穩(wěn)妥的。這孩子的成長經(jīng)歷撲朔迷離,旁人根本無從置喙,所以姬小戈也不打算用常理去約束教導(dǎo)他。

    他只是覺得奇怪：“你知道我沒死？”

    左年笑了，拍拍自己單薄的胸脯：爹爹不會死,我能……感應(yīng)到。

    姬小戈微皺了眉頭：“嘖,別亂認(rèn)爹，你是怎么冒出來的還沒搞清楚,上次跟你說過了,該喊我什么的？”

    左年回想起來,立刻改口：哦哦,師父。

    看得出來,這孩子見到他心里十分快活,時不時朝著手里的風(fēng)車吹吹氣，看它轉(zhuǎn)動起來，獻寶似的遞到姬小戈面前：師父,玩。

    姬小戈推還給他：“我不玩，買給你玩的,還沒玩壞？”

    左年自豪道：我會修，換過紙。又說，師父這次來得好早，就是怎么……變小了？

    他以為還要等個一百九十年才能再見到師父，以為世上的相聚就是那么短暫。但是跟師父同行的時日實在太美好了，等多久都值得。如今風(fēng)車的扇葉才換過兩次紙，這么快就見到了師父，讓他覺得像是做夢一樣。

    雖然師父模樣變了，但他還是一下就能認(rèn)出來。像是有種來自本源的共鳴，始終把他們二人牽連在一起。

    姬小戈回答他：“沒事，我過幾天就長大了?！?/br>
    左年很驚奇的樣子：哇，那比我長得快多了！師父真厲害！

    姬小戈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這孩子有種天生天養(yǎng)的特質(zhì)，全然不知自己的與眾不同，也不知放出去了會惹出什么事。不過姬小戈倒是樂見其成，反正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，多一個這樣的小家伙陪他，可要比外頭那些俗事有意思得多。

    他垂眸望著左年：“乖徒弟，師父這次來接你，要去紅塵走一遭，你可愿意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