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的，大都是外國人，霓虹人很少，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們還會主動跟你說圣誕快樂。

    程曉羽也一邊回應(yīng)著圣誕快樂，一邊被裴硯晨和蘇虞兮夾在中間向教堂走去，這是一件既幸福又痛苦的事情。

    三個人之間有種默契的沉默，在出租車上，程曉羽曾經(jīng)試圖尋找話題，發(fā)現(xiàn)這完全是徒勞的，也就放棄了掙扎，任由無言在三個人之間發(fā)酵成寂靜。

    廣場很大，顯得教眾很是稀疏，程曉羽望著圣誕樹頂?shù)氖旨埽丝桃膊虏煌干磉叺膬蓚€可人兒的心情，但覺得來教堂似乎是個有些糟糕的決定，或許像上次一樣坐在陽臺上吃烤串，喝啤酒才是一個正確的選項(xiàng)。

    他誰也不敢看，只能毫無意義的喝著白氣，搓了搓手說道：“今天比平時好像要冷一些……”

    蘇虞兮和裴硯晨都看了他一眼，但是都沒有附和，隔了好半晌，似乎怕他的對白變成了獨(dú)白，蘇虞兮才說道：“你的感覺很準(zhǔn)，天氣預(yù)報說有寒潮，今天晚上東京都中心城區(qū)可能迎來初雪……”

    聽到下雪，程曉羽語氣略微提高了一點(diǎn)，有點(diǎn)意外之喜的道：“會下雪？”

    蘇虞兮道：“可能下雪，也可能是下雨……”

    裴硯晨抬頭看了看天空，空中一片混沌的黑，她輕輕地說道：“我們好像沒有帶傘?！?/br>
    程曉羽立刻轉(zhuǎn)變了語氣，好像對下雪也沒有多期待的口氣道：“天氣預(yù)報總是不準(zhǔn)的?！?/br>
    蘇虞兮淡淡地說道：“不能說不準(zhǔn)，只能說大范圍內(nèi)不能做到精確。天氣預(yù)報就是典型的蝴蝶效應(yīng)，其實(shí)短期的天氣預(yù)報還是比較準(zhǔn)的，但長期的不準(zhǔn)，這是由于混沌現(xiàn)象，比如洛侖茲方程，一個天氣預(yù)報模型，當(dāng)中的非線性項(xiàng)導(dǎo)致了對初值的敏感性和混沌等。初值的小擾動會導(dǎo)致后來的大變化，所以長期的天氣預(yù)報不準(zhǔn)，但從圖像上來看，短期的還是比較準(zhǔn)的?！?/br>
    程曉羽當(dāng)即被蘇虞兮打臉，也不覺得尷尬，反而溫柔寵溺地說道：“長見識了，我一直以為天氣預(yù)報不準(zhǔn)，是氣象臺的鍋呢！我家小兮真是萬事通呀，簡直比搜索引擎還好用?！?/br>
    蘇虞兮一邊邁著穩(wěn)定的步子，一邊轉(zhuǎn)頭看了看程曉羽，良久才說道：“為了能和你聊天，能和你深入的交流，必須什么都懂才行。”

    這句話說的很平淡，但卻蘊(yùn)藏著一點(diǎn)都不平淡的深情，程曉羽仿佛聽道了蘇虞兮站在這句話的盡頭，輕輕的在他耳邊敘說著：我所有的功課都是為你而作，如果不是因?yàn)槟?，我不是這樣，你對我來說很重要，但是我的努力，我經(jīng)過的崎嶇，你不必知曉。

    程曉羽心道：如果不是因?yàn)槟?，我也不是這樣，我們的相遇到底是彼此的幸運(yùn)還是彼此的不幸呢？

    程曉羽沒有答案。

    他回望了蘇虞兮一眼笑道：“和你相比，我不過是個什么都懂點(diǎn)，什么都不精通的庸人罷了，我看書大多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，比如什么吃的，我都喜歡嘗嘗，但不會去深入的了解，比如有些電影，我只在乎劇情，至于時代背景什么的，也不會刻意的去……總的來說我不過是個知識和生活的瀏覽者。”

    頓了一下程曉羽又嬉笑道：“實(shí)際上我能獲得成功不過是僥天之幸罷了……不，不該是僥天之幸，而應(yīng)該是僥妹之幸，小兮就是我的天……”

    一旁的裴硯晨聽到蘇虞兮和程曉羽的對白，卻有點(diǎn)疑慮，兩個人關(guān)系好她知道，她也有弟弟，雖然不是同父同母，還是個智力障礙者，但她一樣會寵他……裴硯晨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要多想，反而責(zé)怪自己吃飛醋。

    此時裴硯晨內(nèi)心充滿了歉疚，因?yàn)樽约翰患儍舻乃枷?，也因?yàn)樗_始的一個吻，她覺得自己的不甘有些過于洶涌了。

    這時三人已經(jīng)跟著稀疏的人流走進(jìn)了教堂，頓時一股神圣的氣氛撲面而來。

    教堂的內(nèi)部完全不同于傳統(tǒng)教堂，像是一個多邊的金字塔，四周全是斜著的灰色墻體，正面一條豎著的又窄又亮的金色裝飾墻，從頂部延伸到墻角，像這個灰色空間的拉鏈，金色墻壁的下方高聳著一個十字架，臺階上擺著白色的神壇，走道里有紅色的地毯一直蔓延到門邊。

    十字架上面沒有耶穌，顯然這是一個新教教堂。

    斜著的墻壁上整齊的安裝著圓筒射燈，發(fā)出的白色光束照耀著眾多前來膜拜的人。教堂里人很多，就連過道也被站滿，但既不擁擠，也不吵鬧，人們都在靜穆的氛圍中安靜地等待著彌撒的開始。

    三人在人群中靜默著等待。

    當(dāng)唱詩班的歌聲響起，整個空間進(jìn)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(tài)，仿佛關(guān)上了一道厚重的門，所有喧鬧的、糾結(jié)的、憂傷的情緒全都被擋在門外，在門的這一邊，心深處，只有這飄渺空靈、純凈悠揚(yáng)的歌聲在回蕩，聲音像是從高高的穹頂落下，穿透了靈魂，撫慰在浮華世界中疲憊的心靈。

    當(dāng)歌聲停止的時候，神父用他平靜但充滿力量的聲音開始布道，他指引人們感恩上帝，指引人們摒棄罪惡，指引人們寬恕別人……

    程曉羽頓時覺得自己真是選錯了地方，因?yàn)橛行┳飷核仨毐池?fù)，有些寬恕他無法給予，這凈化心靈之旅還真是來的整合其時。

    但程曉羽還是在心中默默的祈禱，希望他愛的人，和愛他的人都能平安、喜樂……如果上帝做不到，那他就自己動手做到。

    三個并不信基督的人，并沒有等到彌撒結(jié)束就退出了教堂，此時沒了人，廣場上如同遼闊的曠野，走到一半的時候，天空正如蘇虞兮所說，開始下起了雪。

    程曉羽停住腳步，抬起頭看著頭上無垠的黑暗，看著一片片白色的小點(diǎn)逐漸放大，忍不住說道：“下雪了！”

    他身邊的蘇虞兮和裴硯晨也抬頭看著天空，并伸出白皙的手掌去接那握不住的雪花，異口同聲道：“下雪了?！?/br>
    聲音略有差異，一個平調(diào)，一個升調(diào)。

    程曉羽轉(zhuǎn)頭看著身邊的兩個姑娘，忍不住微笑了起來，于他而言，時光在這一刻是幸福的。

    雖然他的平安夜并沒有白胡子的老頭爬上房頂鉆進(jìn)高高的煙囪，沒有插著胡蘿卜的雪人萌萌噠的站在閃耀的燈光下與人們合影，也沒有無數(shù)五彩繽紛的氣球升上天空，在絢爛的煙花背景下，在悠揚(yáng)的風(fēng)笛聲中，越升越高直到消失不見，更沒有晚宴、香檳、派對、穿著圣誕比堅尼的性感女郎……

    但此刻他覺得很甜美，這一切不過因?yàn)樯磉叺膬蓚€女孩子在陪著他一起抬頭看著天空紛紛揚(yáng)揚(yáng)的雪花。

    這冰冷的白色照耀了他這平凡和微茫的幸福，盡管他們各自有各自的堅持和秘密，但是只要不過分苛求，總能找到讓自己微笑的原因。

    第1444章 雪之下（二）

    程曉羽和蘇虞兮還有裴硯晨